夏  深海松林




     

无所事事的念头,来自慢跑或散步的途中; 来自与朋友们的闲谈... 遂记, 备忘。

              托登的金色   2017年10月4日    摄于Reinsvol


J,回复关于《致女儿书》。

     世间最好的事物之一就是心有所愿并且愿有所成。在过去我们都经历过的某些黑暗晦涩的时期,以为难熬,遂有起心动念。我执迷要做一个母亲,你在那端突然横生做父亲的愿望。都很美而重大,但都是不自然生发,都是对额外一个生命的奢望,藉此聊以自慰。其实还是对一个生命的不尊重。所以那时都不可以,所以必须等。现在一切水到渠成,好啊!我早已放下执念,还未老,遇见这个收养的女儿,是一个完全出乎意外而期待的生命。现在她一直健康地成长,因为我们彼此有爱。

      你们的女儿更是如愿而来,也是彼此有爱,和自然的状态。所以这才是对她的生命完全的尊重!很高兴,为我们的某种坚持。请代我亲吻你的女儿,并问候你的爱人!一切都好,你就做一个为了女儿和爱人不顾体面向一切不安宣战的那个疯狂的父亲和男人吧!

     今天比较多的感念,在女儿面前,似乎必须如此。我们的女儿有些复杂的身世,所以她尚年幼却也是个有些心思复杂的娃娃,不好猜,但猜的过程乐趣无穷。所以不强求,什么都好。她的父亲每次一提未来就一脸忿忿,曰: 妒嫉!因为势必就有大堆的男孩子尾随在她身后,父亲说,他会誓死捍卫自己的女儿!

谨祝你和爱人及女儿,一切安好,如意!


                                                                      2017年9月26日与J聊天

           糖罐     2017年12月20日 摄于Frog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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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年6月


他在某个下午突然宣称多年画画实为一种欲望所驱使,而欲望终于无可达成,画画

便转而不再用力。

我记得他最终是说了: 或许放弃。


         我笨拙。 这突兀否定的肯定句式,我没能读出深层次的英雄式悲怆。承认欲望并说 

         出口来,在今天不是更新鲜的事。如果欲望跟金钱的数目和名声有关,而这欲望又

         何其重要,那就额外去使一份谋生的力,这又不羞耻。 否则画画的路径就会改变。

         如若因此获得金钱和名声,也算欲望的部分达成, 那便要担得起这种变换。 这时继

         续觊觎纯粹或奢谈纯粹,就是贪心了。 这是选择题,无全选。


         既然把画画视为本分和需要,就继续吧。 留恋一份避世的自在和安全,又满怀期待

         获得财富和荣耀, 那么这最终的"不再使力" 就是一场因为求不得而无奈做出的放

         弃,与艺术本能的内在规律,那种自觉的不再用力,完全是天壤的距离。




明信片似的优美异国,一种更大的误解就是:  你们都好着呢!物质丰足,咖啡休闲之余, 你们的艺术不过都是怡情, 你们的阅读不过就是风雅,你们的思考都是吃饱后的精致娱乐,你们的同情都是拿捏姿态的表演,你们的理想都是贪而多余。我们,我们才是真的。在这个水深火热的,雾霾的丛林与沼泽,我们的艺术才是真的表态,思考才是真的严肃,悲愤才是真的正经。这是一种固化的,隐而不宣的偏见和逻辑。

      桑得维嘉的鸟    摄于拜鲁姆  2012


如果说那几个年头的大把时间里说得频密,表达得很多,也只是表明那时候的我还正处于环境变化带来的自然而然的表达惯性,及尚有余温的感受狂热中。实际上那与当时真实的生活状态和心理状态是没有直接关联的。 那并不表明我在生活, 一切都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一种稳定的情感关系和家庭关系,一种稳定的与外界连接的关系,一种平稳的趋于温和的心态, 一种被夯实的来自于学习和修养后的判断力。 那更不表明我真正思考得深刻或在思考。 那个时候还有一些事没有解决, 而恰恰那些事都至关重要, 最终成为了一种隐患,它直接导致了某种对人的信任的崩溃,对自己的怀疑。 它使得最终丧失耐心和不顾后果的我, 对那种看似安逸的生活最终放弃。 整个生活状态全面改变了。

而这几年待一切得以慢慢修复,渐渐出现稳定的面貌,即----某种稳定的情感关系和家庭关系,某种稳定的与外界连接的关系,某种平稳的趋于温和的心态,某种被夯实的来自于学习和修养后的判断力---也有了足够多的时间静待和思考----当这一切慢慢形成时,我却已经部分丧失了想要说出来的愿望。



那一类人,有知识----如果学一门外语算是有知识的话,在非母语国家有一份还体面的工作,也懂得规则与人情世故, 甚至很能参与公众话题的讨论,当然是众人看得见的地方。 有礼貌,待人接物也不出错,都好。 整日谈论和关注的是社会精英的那套成功学,或者小人物如何成功步入上流社会的励志话题。 一旦面对面看他们的眼睛,触及软性的人文关怀或者艺术话题,回应只是呵呵 --- 这类人,男女都有,生活得非常粗糙。





有比一群孩子在溪边打闹喊叫又逐渐远去之后,更加静谧的时刻了。一阵风急速地吹过那排浓荫的大树,响亮的哗哗声...... 树静止之后,鸟突然清朗地一叠声叫了起来。



年深冬高估了自己,迎接一位正在有目的品尝人生孤独感和信仰历验的年轻客人的到访。我们俩都有自身的问题,都敏感。我是伤后刚刚痊愈,还没有彻底正常。她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也挑剔。都是正派人,但时间错了。很久之后,情绪和心理都恢复到平稳时,我细细地回想分析了这件事。我的体会是,假若我正好在修理羽毛,拆卸绷架,聊天的频率和情绪的出入趋向于某种不稳定和不均匀 --- 那么,暂时不要来找我。




不苛刻自己,只是苛刻作品。 更不苛刻于他人,这个是原则。


你总得允许一个不对世界有要求的人,起码对自己有要求! 这不伤及他人,顶多自伤。


这只是越来越证明: 一种对衡量一个人是否苛刻的标准是越来越苛刻了。


                                                                                                    ----与刺儿聊天